妹叔|“他熄灭了烟，谈起从前”（五）
接下来的几天秋雨来袭，连绵不断的潮湿天气就像一张阴冷而充满苔藓气味的网，将纽约繁华的街区笼上一层铅灰色。赵锦辛将车停在路边，撑开一把透明雨伞，想顺带一杯榛果拿铁回家，却不想在拐角处遇上一张熟悉的脸。
Philip Cheung。那个赵锦辛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再次相遇的人。
Philip是美籍华人，有一张过目难忘的混血脸，五官深邃，气质却儒雅得体，如今他穿着一件半旧却熨得平整的深咖色外套，左手抱着公文包，无名指上是一枚铂金素戒。对方见到他明显一愣，转过头想要避开，赵锦辛却上前去拦住了他：“Mr. Cheung，方便和我聊聊吗？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Philip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点头，两个人走进咖啡厅，在靠近角落的一桌坐下后，店员送上菜单。
“Hazelnut latte，thanks。”Philip对咖啡师说着，将菜单推到赵锦辛面前。
“The same with him.”赵锦辛看也不看，咖啡师点点头收起菜单，走到料理台后继续忙碌着。不一会儿，散发着香气的咖啡端了上来，赵锦辛对咖啡师道了声谢，转过头却看见Philip点燃一根香烟，橙子爆珠混着拿铁的香味，些许点亮了暮色四合中清冷的咖啡厅。
“你似乎变了不少，是结婚了吗？”赵锦辛率先开口，浅尝了口白瓷杯里冒着热气的咖啡。
“半年以前，和相亲认识的对象。”Philip淡淡地说，眉眼却不由自主舒展开来：“他在Hackley School任教，是个温和又专情的人。”
“那很好，恭喜你。”赵锦辛从口袋里掏出他抽惯了的Marlboro，对方那句“专情”似乎让他陷入某种情绪，赵锦辛想挤出一个微笑，眉头却因此拧成一个结：“和我真的....不太一样。”
“是太不一样了。”Philip反倒坦然地笑了笑，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当年的你，忽冷忽热，多变又风流，让人着迷，也让人心碎。分手那会我有好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甚至半夜睁开眼睛，都误以为你还在身边，所以变着法地想要联系你......那姿态的确丑陋，现在回想起来，我自己都觉得不堪。”
“我明白。”赵锦辛声音喑哑，想说点什么，却半句也开不了口。他的世界里曾经不止有一个Philip Cheung，他也以为自己断不会如此，可如今，自己又和Philip Cheung有什么区别呢？
“Leon，我想你不会明白。”Philip将香烟放到唇边吸了口，声音和白色烟雾一起吐出：“曾经我以为，我在你身上付出了足够的真心，自然也就能换来你的真心。可到最后一刻我才发现，我的感情是真的，付出是真的，唯独你，是假的。你确实说过，想和我玩儿一场游戏，我以为我能抓住你，但一开始就决定了不付诸真心的人，怎么可能让我抓住呢？怪我太自以为是，你身边像我这样的人千千万万。”
赵锦辛依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将抽到一半的香烟摁灭，双手捂着眼睛埋头下去。千千万万年长的情人，他曾以为黎朔不过是这之中那让他惊艳的其中之一，可眼下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每个哭着人离开他的人都笑着遇到下一个人，只有他自己，被那束光温暖之后，其他一切都仿佛悄然褪色了。
Philip将咖啡饮至杯底，看了眼手表，想要起身告辞，赵锦辛却忽如其来地开口：“Mr. Cheung，抱歉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当年....我说要离开的时候，你那一刻的想法是怎样的？”
“说起来惭愧，我当时想过，要用一些手段强迫你留下来，比如威胁你什么的。”Philip有些抱歉，又有些好笑地说，“不过还好，我没有冲动做事，否则以你的家室和手段，现在我应该在赖克斯岛监狱服刑，而不是在回家路上替爱人打包一份咖啡。”
话音刚落，咖啡师便将打包好的Kapuziner纸袋送到Philip手中，对方结账后站起身，对赵锦辛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要先回去了，我爱人还在家里等着我。再会，Leon，it’s been nice talking to you.”
随着咖啡厅木门被推开，Philip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咖啡馆内老式唱片机流淌着《A Rainy Day in New York》的电影插曲，赵锦辛不由想到其中一句台词：
“Love is a light that never dims.”
爱如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
而他却想长灯相伴，黑夜永不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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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将时光倒流回几年以前，赵锦辛断然想不到自己会费尽心思寻找能让另一个人留在身边的方式，甚至是威胁的方式。可如今，他却在父亲的书房里，浏览着赵荣天的私人电脑里的文件夹，一边拷贝信息，一边对自己近乎疯狂的举动无可奈何。
门口传来脚步声，赵锦辛熟练地关掉文件夹，随手点开另一组照片，没想到却在上面看见了年轻时的父母，还有黎朔的父母，以及他们中间站着的、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
赵夫人走进书房，将一杯热牛奶放在书桌上，顺道抬起眼看了看屏幕：“呀，你居然找到这些照片了？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我们两家人带着你黎大哥一起出去玩，Lambert打小就乖巧懂事，可爱的不得了，跟他相处久了，我和你爸才决定也要一个小孩。”
“妈，所以黎...大哥决定了我的出生吗？”赵锦辛偏过头，半撒娇半认真地和母亲闲聊着，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屏幕中男孩的脸上。那时的黎朔看起来只有5、6岁，五官轮廓却已经非常好看了，一双眼睛微微弯起，阳光下的冰葡萄一样惹人喜爱。
如果，自己未来也会有一个孩子，那么他一定要长得像小时候的黎朔。
赵锦辛看着屏幕，内心忽然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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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我英文很烂，大家将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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