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桃果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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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叔|“他熄灭了烟,谈起从前”(四)

    两天以后,赵锦辛独自登门拜访了黎朔家。不出意料黎朔本人并没在家,赵锦辛以为对方有意避开自己,黎夫人却告诉他: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临时有事出门。赵锦辛微微放下心来,可马上又从心底泛上来一个苦笑:如果黎朔提前知道自己要来的事,怕是也会找理由避开自己吧。

 

    “锦辛,先坐会儿,没事就留下来吃午饭吧,正好和我做个伴。”黎夫人温婉地朝赵锦辛笑一笑,吩咐佣人替他斟茶,“今早才开的庐山云雾,那爷俩都没口福尝一尝,恰好你来,也替我品品,这茶叶正不正宗。”黎夫人笼了笼香云纱的披肩,保养得极好的右手端起绘着缠枝莲叶的釉里红瓷杯。赵锦辛看着那纤纤玉指指挥着佣人替自己斟上青亮的茶汤,愣怔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黎朔也有一双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这一点全然不似黎父。黎朔曾在闲聊时说过,他的这双手全然是遗传自母亲。黎夫人弹得一手好古琴,自幼便在琴技上下了苦功夫,因此指尖就如古诗里描写的“削葱根”一般好看。或许是基因的缘故,黎朔本人不似母亲那样苦练琴艺,一双手却似精雕细琢的象牙白,无论翻书莳花,还是与之十指相扣,都格外熨帖优雅。

 

    “锦辛?”黎夫人见赵锦辛盯着茶杯发呆,偏过头喊了他一声。赵锦辛回过神来,冲黎夫人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味道真好,清香甘醇,伯母真会挑。”

 

    黎夫人喜上眉梢,话语伴着壶中汩汩倾出茶汤,以及瓷器轻磕那清脆的“叮——”声中一起落入赵锦辛耳中:“说起来,这茶还是你黎大哥从国内带给我的呢。美国哪里买得到那么好的云雾。”

 

    向来能说会道的赵锦辛又语塞了,只好低头品茶捱过这阵沉默。确实是很正宗的庐山云雾,哪怕惯于喝咖啡的赵锦辛都品出舌尖那久久萦绕的回甘,他想张口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伯母,黎大哥....最近还好吗?”

 

    黎夫人面露诧异:“你俩最近没联系吗?”见锦辛低头不语,又不忍心追问了。她放下茶盏,斟酌着说:“小朔最近好像挺忙的,一直早出晚归,说是工作上的事。我记得前段时间他才来看过你,你们.....是闹矛盾了吗?”

 

    “我们....没.....我很担心他。”赵锦辛犹豫着开口,却吞吞吐吐说不出完整的句子。黎夫人看着赵锦辛脸色不佳,显然是久未休息好。又想起前两天询问儿子感情状况,黎朔神色疲惫说辞含糊,心下明白几分,可她并没说出来,只亲自将赵锦辛杯中半凉的茶水泼去,添上新茶:“小朔这孩子,别看他现在沉稳懂事,小时候可没少让我和他父亲操心。”

 

    这句话似一点火星子,却将赵锦辛原本黯然失色的目光微微点亮起来,他捧着茶盏,神色专注地看向黎夫人。

 

    “他呀,和你一样,打小就出类拔萃,自然也不甘于平淡。早年的时候参加过反歧视游行,还去非洲支援了整整一年,虽然都是好事,但也让我担心了好久,”黎夫人说着,唇角微微溢出一点笑容,“小朔他和别人不太一样,这方面我和他爸想得明白,只要他能和喜欢的人在一块,无论男女,都不打紧。不过,这么长时间,那么多人喜欢他,他却好像还没遇到特别中意的人。”

 

    赵锦辛这下彻底明白黎夫人的意思了,他想说点什么,心里泛出的酸涩却蓦然涌到喉咙口,话未出口,眼眶先红了:“伯母....我.....”

 

    黎夫人叹了口气,将抽纸盒推到他面前:“小朔这两年心也定下来了,刚回国的时候还说想找个人安安稳稳过日子。他想,我们自然支持。只是感情上的事,没有谁是一帆风顺的。你俩也找机会多聊聊。”

 

    赵锦辛点点头,道了声“谢谢伯母”,情绪终于平静下来。黎夫人见他神色比先前好了些,莞尔一笑,柔声催促着:“快喝茶,那么好的茶叶别浪费了。”趁着赵锦辛将茶盏送到唇边的功夫,看着不远处苏绣屏风上那一双比翼鸟,有些感慨地开口:“我们家小朔,别人都说他温良谦逊,可我看他骨子里天生就有一只雄鹰,这几年发现父母上了年纪,才甘愿飞回来,栖息在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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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锦辛到到底没在黎朔家吃那顿午饭,黎夫人也没挽留,只嘱咐他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本想回自己家,可一想到要独自面对那空荡冰冷的屋子,赵锦辛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将车子开往了父母的住宅。

 

    赵荣天一大早就有事去了恩南,家里只有他母亲,应该不至于被察觉什么。赵锦辛想着,迎着午后耀眼的阳光,顺手放下遮光板。窗外是成片倒退的梧桐树,脚步匆匆的行人以及一大片扑闪着翅膀、雪白的鸽子。

 

    黎朔曾经也在午后和自己一起在这条路上散步。

 

    忽然涌上的回忆让赵锦辛有一瞬间恍神,差点就闯了红灯。他赶忙踩下刹车,摇摇头将脑中翻涌的无数个记忆碎片压下去,打起左转灯,行驶向另一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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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的时候,整栋房子静悄悄的,也不见管家老先生的身影。赵锦辛换下鞋,放轻脚步往房间走去,却在路过书房的时候和他父亲撞了个正着。赵荣天抱着绒毯,正打算到阳台上小歇片刻,见儿子回来,顺口问了一句:“去哪儿了?”

 

    “去见了一个朋友,人不在,就替早回来了。”赵锦辛说着,有些后悔这个时候回家来。赵荣天却波澜不惊的“嗯”了一声,接着问:“去找黎朔了?”

 

    赵锦辛没立刻接话,斟酌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嗯,去还一本之前和黎大哥借的书,又和黎伯母聊了一会儿。”

 

    赵荣天轻轻点了个头,脸上看不出表情来。他抱着绒毯走到沙发前坐下,赵锦辛正欲往房间走去,却听见父亲在身后说:“黎朔那孩子,这次好像是预备带固定伴侣回来的,可惜遇到点意外,没带成。”

 

    这句话仿佛一把小刀,在赵锦辛心口受伤未愈的地方扎了一下,他含糊的“哦”了一声,想继续往前走,却不由自主停下来说了一句:“那个人,不合适黎大哥。”

 

    “你又知道?看来你俩还真聊得来,”赵荣天没多想,顺着儿子的话继续说下去:“这孩子早些年和你一样想在外闯荡,也算闯出了一番事业,可惜最近遭遇了点变故。不过他个人能力很强,东山再起不是难事。不过这次他回来,应该是想待在父母身边了,也不知道他会找个什么样的伴儿,大概和他一样,是温良好脾气那一类.....”

 

    “他不喜欢那一款的。”赵锦辛语气笃定,可后面不知该怎么接,只好说了声“爸,我先回房间了。”拧开门把手那一刻,赵锦辛隐约听见父亲在外头自言自语:“你和黎朔,确实很聊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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